阿花说看一次少一次我差点哭了

作者按:绍兴小百花越剧团就是一个团队精神、集体个人、协作双赢的成功典范,这样一个县级剧团在全国戏迷们心中居然能与上海越剧院、浙江小百花越剧团这些实力雄厚的院团齐名,并拥有像吴凤花、陈飞、吴素英这样一批一流的越剧表演名家,而且从历次越女争锋的情况来看,他们在培养青年演员方面也卓有成效。他们团演出的剧目较多,演员戏路也比较宽广,一直吸引我想要来看现场,想要亲自感受“三花”的舞台魅力。这次(2015年)上海越剧嘉年华集中了众多越剧院团的好戏,我正好有机会实现这个愿望。

孔雀归去来兮——观绍兴小百花越剧团

《孔雀东南飞》之台前幕后(一)

文/尘埃

《孔雀东南飞》吴凤花饰 焦仲卿

走进化妆间,迎面正好碰到吴凤花,看到她脸的一瞬间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原也曾听说她因化妆油彩过敏而影响脸上皮肤,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以我一个化学专业研究生出身、又搞过重金属残留安全性评价研究的人的常识来看,这样的伤害不仅仅只是影响脸上皮肤美观,更重要也是最危险的是它对整个身体健康的侵害。对于某些敏感性体质的人来说,他们对同计量金属元素的吸收比常人要多,耐受力要弱,许多重金属残留在内是无法分解和排除的,它会慢慢积累富集,因此对脏器的损害也是缓慢不易察觉的,当你真真感觉到身体不适时,已经晚矣,那些损害都是不可逆转和永久性的伤害。

纪录片《脸-吴凤花》

看一次少一次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都这样了怎么还敢往自己脸上涂这些东西,是我肯定就不干这行了。将心比心之后,随之而来的第二个反应就是一股崇敬之情油然而生。太不容易啦,在她已经功成名就(二度梅在手)的情况下还这样玩儿命坚持,很大程度上一定不是为自己考虑了。说到这一点,不但我这样的戏迷敬佩,就是在她们同行中也博得许多人的佩服和赞叹。记得一次与上海越剧院的毕派小生名家丁小蛙偶然聊到阿花,她对她那种敬佩与疼惜之情溢于言表。

看吴凤花化妆,她打底油都要比别人厚厚的多打一层,才能掩盖住脸上的黑斑。这其实是一种恶性循环,油彩打得多了,有毒物质吸收也就更多,对面容的伤害就会越明显,于是又要用更多的油彩来掩饰。我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做为一个越剧戏迷,我也舍不得她离开舞台,很喜欢吴凤花饰演的小生形象,非常帅气。她的帅与著名尹派小生王君安的帅不太一样,说她更阳刚吧,其实她也有阴柔抚媚的一面。我特别喜欢她露出标志性笑容的那种可爱样,有点憨厚、有点调皮、有点机灵又有点搞笑。她戏路宽广,能演有权势的帝王、将军,也可以演李甲、王郎那样的负心人,还有软弱的焦仲卿、许仙之流,但是在舞台上她即使演个坏人也让你觉得可靠、可爱、可信,想要跟她走。

《孔雀东南飞》吴凤花饰 焦仲卿

鼻影打好化眼睛时,那个我熟悉并喜爱的舞台帅小生就慢慢呈现了。这时有一个看起来跟阿花很熟悉的老太太对她说:“某某人说看了你的脸,就不想看你演戏。”怎的如此唐突?我心下大惊,视线从镜子里猛的直移到吴凤花脸上,我想不出她会是什么反应,气愤?难过?伤心?而她却一脸平静,轻轻地近乎耳语般说了一句:“看一次少一次。”

这说者轻松,听者沉重呵。我突然觉得心头好像被重物一击似的,一股酸楚之气直冲鼻腔,差点一冲动就对她说:stop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过,看着她那严肃得让人起敬的样子,最终还是把这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我拉着朋友走出了化妆间,不想再打扰她,让她尽情享受一步步走近舞台人物的时光吧,我们也走进剧场,坐下来安静地等候欣赏她精彩的表演。

我很庆幸,此时、此刻,我来了,我在这。

《孔雀东南飞》吴凤花饰 焦仲卿

孔雀东南飞

看这幕《孔雀东南飞》我比头一天看《三看御妹》要投入得多,不想放过每一个动作和表情、不想漏掉每一句唱腔和对白,好像只要我一走神,这只悲情的孔雀就会立时飞走一样。这出戏我不太熟,没想到他的唱腔那么经典、那么感人,范派由阿花这条激越的嗓音唱出来是那么婉转动听,唱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我很久没有看过这么令人激动的戏了。

《孔雀东南飞》是悲剧,它与那部大家更为熟悉的《梁祝》比起来,无论是从故事情节到唱腔身段上都毫不逊色,同样是范、傅的经典名剧,之所以没有前者流传那么广泛,大概是由于早年没有被拍成电影传播的缘故吧。就故事情节来说,《孔》剧中的主人翁甚至比《梁》剧中主人翁遭受到的催磨更为曲折不幸。

吴凤花《孔雀东南飞》“人去楼空空寂寂”

一对恩爱夫妻,朝夕相处三年,平白地却要强行休弃,二人心中不但有苦、有痛、更有屈辱、内疚和不甘;他们不仅仅是无可奈何花落去,而是有抗争、有坚持,但最后也还是只有死路一条。他们的死也不是病死,而是双双守约殉情而亡,他们的悲剧,即便是在千年以后的今天,也还可能会发生,这更增加了观众的悲惨共鸣,再加上阿花和陈飞两位艺术家的表演非常投入、专注、动情,把观众都带入戏中:她们悲,观众悲;她们忧,观众忧;她们泪流,观众唏嘘;她们憋屈,观众更是愤慨难填。

《孔雀东南飞》吴凤花饰 焦仲卿

阿花的范派唱腔真是一绝,既有范派的宽厚宏亮,又有点徐派的高亢激昂,同时唱弦下调时又低回婉转、起伏柔绵,令人悲从心生。演到最后一场,阿花唱:“人去楼空空寂寂……”时,完全入戏,眼中泪花闪闪。最催人的是那含而不流的泪涟涟,悲而不发的哀悠悠。

我耳边回响着她在后台的那句话“看一次少一次”,不觉凄然泪下。我是真的很难舍“孔雀”离去,但从长远看,为了阿花的身体健康,我又是真的希望“孔雀”能飞去。那天,我没有说出的那句话,今天,当我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写下这一段时,我真的还是想对吴凤花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阿花,多珍重!

名剧名家系列之绍兴小百花

经典越剧《孔雀东南飞》

时间:2017/8/5 20:00

名剧名家系列之绍兴小百花

传统版越剧《狸猫换太子》

时间:2017/8/4 20:00

地点:深圳南山文体中心剧院大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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