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所说的惊鸿大雁不是南下过冬的候鸟,而是北上“暂栖”的候鸟,它们栖留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年。“一瞥”者则在一年里仅排演了一出大戏《小忽雷》。 但这支大雁的团队阵容却非常强大,它们原是上海越剧团的一团全体演员,包括原越剧十姐妹中的范瑞娟、傅全香,吴小楼和后来崛起的陆锦花,导演有原来玉兰剧团后来入盟上越后导演过《春香传》等名剧的石景山。 当时的陆锦花和金采风是绝佳的配档,双双主演的《盘夫索夫》、《碧玉簪》、《綵楼记》成为传统的经典老戏,陆锦花一走,金采风孤雁难飞,只能在上海越剧团二团暂栖、这里原是徐玉兰、王文娟的天下,金采风只能在院里过“寄人篱下”的生活,如果我记忆不错的话,她只是在《关汉卿》中充当配角赛帘秀,在台上基本上是双目缠布,没有眼神。在《则天皇后》中为B制的则天,我在大众剧场看过她主演的,演的则天皇后十分到位,尤其是步入老年后,那走、坐架势十足一付老年权势的气派,当然这些是题外之话。 越剧北上有过成功的历史,那是我在《想起天津越剧团》中提到过的。但这次上越北上却有点冒险,也有点蹊跷,试想:已经在越剧界成名成家的上越起家人及台柱范、傅两人为“为了开拓越剧亊业”而北上“苏武牧羊”,且不是有些荒诞,但上越这次北上确实是上海文化局批准的。当时北京市长彭真对文艺亊业采取比较开放的政策,而副市长吴唅又是个文化人、历史学家、剧作家,他写了京剧《海疏上书》在文化大成为批判的重点并揭开了文化大的序幕,而据后来中抛出的材料中看出北京市委不听中央的指挥,大有凌驾于中央之上的趋势。当然作为我辈草民不知真情,不敢妄加评论。不过从后来周恩来的发话中听得出音声,上越一团的北上确实有些过份。 上越一团是一九六o年到达北京建立越剧团的,演员中除了范、傅、陆、吴四人外还有号称“小范瑞娟”的陈琦(因为她不仅唱得象范、长得也酷似范本人)、金艳芳、陈东文等人。 北京越剧团的成立在北京文艺界是件大事, 所以北京党政要人、文化名人都出席了成立大会,当时还健在的京剧艺术家还代表文艺界给越剧团赠送了齐白石老人的画轴《叁秋图》。 上越一团北上带去的第一出戏是原在上海定型了的《劈山救母》,这出戏源自由南薇编剧东山越艺社在丽都大戏院公演的《宝莲灯》(我在博文《难以忘却的记忆》中提到过),上越只是作了一幅度的修改加工。范瑞娟和傅全香两个是“绝配”,傅全香和陆锦花合作也是“珠联璧合”,她俩的《珍珠塔》唱段为越迷们倍加推崇,《情探》则拍摄成为电影。而《劈山救母》是她们再一次合作,傅仍演华山圣母,而前刘彦昌则换成了陆锦花,枯庙题诗那段唱,那个“雅”字真是突出了陆派的个性,记得我在上海大众剧场看过此剧,华山圣母是由B角金采风演的。这次北上的《劈山救母》傅、陆阵容不变,而后刘彦昌由张桂凤换成了吴小楼,沉香一角则是陈琦当仁不让的(最早的《宝莲灯》前刘彦昌后沉香是范瑞娟一人兼任的)。 《劈山救母》在北京受到观众及报刊热烈吹捧。 北京越剧团旋即排出新戏《小忽雷》。 《小忽雷》原剧为《桃花扇》作者明末清初的剧作家孔尚任所写,北京越剧团则请出了京剧史专家原中国京剧院副院长马少波先生润色加工,马少波先生曾和阿英等改编过现代戏《白毛女》,也创作过《闯王进京》等名剧,北越能请出他实是天大的面子。 《小忽雷》剧情比较复杂,我曾看过现场演出,傅全香演艺妓郑盈盈,范瑞娟演书生厚本,厚本在长安市上觅得巳失传的乐器小忽雷,在曲江池畔演奏时为盈盈听悉,两人遂成知音,后盈盈为宦官仇士良所擒,召入宫中,唐文宗令她弹奏小忽雷,盈盈不从,用小忽雷击毙仇士艮,被文宗赐绫自缢身亡,宫女见之未气绝,将之藏入箱中,箱随宫水出城洞,盈盈死而复生,和厚本重结莲偶。 《小忽雷》一剧场面宏伟,歌舞并重,且小忽雷这种乐器早己失传,剧团根据传说中的小忽雷能发生似雷鸣之声,独创一种乐器仿效,其声乐确有天公作雷之,《小忽雷》一戏当时我的感受是相当满意,但在越剧史上并未得到重视。 一年后身为总理的周恩来发话了,大意如此:越剧作为一地方剧种不适合嫁接到作为首都的北京名城,脱离了地方也就脱离了生命。不过依我看来,是作为越剧界代表人物范瑞娟、傅全香、陆锦花等人远离她们熟悉的江浙、上海地带,也实在是委曲了她们,是不是袁雪芬在总理面前告了一状那就不可得知了。在北京她们除了排出一部影响不大的《小忽雷》以外别无成就,至于南调北移,成功的例子也有,象我提及过的天津越剧团外,还有西安越剧团、北京的红旗越剧团(另文撰写)、兰州越剧团……为什么这些剧团能生存下去而北京越剧团却不能生存呢?其中奥秘是我们局外人无法发言的。 事实是在范瑞娟和傅全香的囬忆往事中从来不提在北京生活一年的事,可能是她们也认为这段往事是她们演艺生涯中的一处败笔吧。 就在这一年中,上海的越剧艺人正在轰轰烈烈的准备筹拍电影《红楼梦》。 范瑞娟、傅全香、陆锦花被人“玩”了一把,终于又回到了她们原来应该滞留的地方一一上海。 回到上海后范傅两人推出了经典作品《绣襦记》,我们听到了她扮郑元和唱的那段欢快的莲花落唱段,可高兴哩。后来又推出了《孔雀东南飞》。而陆锦花则和金采风“鸳梦重温”,再次加工《盘夫索夫》、《碧玉簪》、《綵楼记》这些骨子老戏。 我这次是斗胆包天地写这段往事是有一番思想斗争的,因为这段越剧往事几乎没有人提及过包括当事人在内。但不写吧,可能以后更没有人再提这段“悲惨的”越剧往事了。希望经历过的当亊人能原谅我的大胆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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