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得插翅飞到她妆台……”一身水蓝色的绣花褶子,梁山伯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步子越走越快,飘逸如风,赶着去见英台妹妹。 《回十八》是《梁祝》里很经典的一出折子戏,也很难,从头到尾,边唱边做,一刻不停。不过,缪新斌已经太熟悉了。从她15岁演小生开始,跑遍乡间田野庙宇,对着阿公阿婆小孩,演了11年。前晚,26岁的她,凭借这出戏,轻松得到了浙江省民营文艺表演团体中青年演员戏曲大赛金奖。 她在嵊州市越艺越剧团呆了5年。像这样的民营文艺团体,截止去年,浙江有670多家,占了全国民营剧团总数十分之一多。还有一份数据:他们的演出场次占了全省文艺表演团体总演出场次的95%,演出收入占全省文艺表演团体演出总收入的90%。 这个台柱的故事,也许能看出点道道。 演出后,小缪把梁山伯的褶子四四方方叠好,熨平,放回行李箱。 这套行头,是她找人做的。自己订做戏服,在民营剧团很普遍,尤其是越剧演员。比如这套褶子,2000多元。帽子800多元,纸靴,3寸高,很重,一双至少有两三斤,500元,“一件蟒袍要五六千”。 小缪算过,从唱小生到现在,她在服装上花了8万多。像去年4套《玉簪记》的戏服,就花了1万多,“越剧讲究美,都要穿新款,这也是一种自我包装。” 缪新斌是本人来领奖的,但看看领奖名单上,团长代领,甚至父亲来领奖的有不少。当她上台拿过证书时,新认识的小伙伴、金奖获得者之一的葛小玉,已经赶回台州接活儿了。 缪新斌不急,这个月刚好是团里的暑假,“平时的话,一天演两场戏是起码的,每天几乎都在外面演。”她的工作时间是这样的:早上休息,下午1点一场,晚上7点一场,一次演3个小时。 都是哪些人来请戏呢?民营剧团的行话叫“写戏”,哪个地方要演出,就“写”这个剧团的戏(意思就相当于签订合约)。 庙会是写戏大户。台州、温州、绍兴的庙会数不胜数,几乎每个月都会碰到节日,菩萨生辰,要演一天,比如这个月的中元节,就得演鬼戏。然后,村里的选举,老人祝寿,也会来请戏。演完戏,对方才发戏金,这是剧团的主要收入来源。“如果遇到大日子,价格会高一点,平时的话,一场戏1万3千块左右。” 这1万多块钱,跟演员没关系,他们拿的是自己的“包月钱”,也就是月薪。说到这里,缪新斌有点不好意思:“下半年,我工资刚刚涨了,5万块。”上半年,她的月薪是4万。而5年前,她刚进团时是1万8千。 怎么涨得这么多? “我们加入这个团,不签合同,就是口头答应来这里演。所以,如果我今年在这里演,明年可能想跳槽了,老板就会想办法留我,最好的办法就是涨工资。”小缪很直爽。 作为女小生,她是团里工资最高的演员。“每个民营剧团都要有一个名角,才会吃得开。很多地方知道有我在,就会来订戏。” 订戏的频率,一般是一台5天9本戏,也就是在一个地方连演5天。既然人家订了戏,不管发生任何事,她都得上。今年年初,天气很冷,她发烧到39度,站在台上晕晕乎乎,也得硬着头皮唱《红丝错》,“不演的话,就不给发戏金。” 订戏,也是抢人。 缪新斌说,他们团基本都在台州演,因为台州越剧市场很大,而且,光是民营越剧团体,就有100多家,“如果订戏的价钱讲不下来,别人嫌太高,就直接订别人了。” 而像小缪这样的台柱子,是竞争的保障。 你大概想不到,1989年出生的她,已经是孩子的妈了。大前年怀孕,怀孕7个月才停下工作,没想到,过去订戏的回头客听到风声,居然全都停止订戏。团长很着急,只好去外面调了一个小生来代替,结果效果不好,别人不买账。很长一段时间,团里没戏演,只好换个地方,去宁波演出,因为那边戏金低,“不然的话,停戏大家都没饭吃。” 在团里呆了5年,小缪确实也想换个环境。民营戏团的演员流动性很大,“年轻演员都想涨工资,一年跳一次很常见,半年也很多。” 她的想法,团长当然知道,所以千方百计留住她,如果她走了,回头客又要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