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前的清明节,正是农历三月三,这天,是嵊县人民的特大喜庆之日,也是全国人民具有历史意义的光辉日子,这便是被称为江南奇葩、誉扬海收购内外的越剧诞生之日,至今已整整九十岁了。现在越剧已遍布大江南北,走向欧亚许多国家,深受广大群众的喜爱,可是又有谁如此美丽的“姑娘”诞生之时,却是难产,差一点被扼生在“母胎”呢!1906年,嵊县土生土长的曲艺——落地唱书艺人,甘霖的高炳水、钱景松和李世泉、李茂正兄弟等从外地唱书回家,聚在东王村钱景松家唱茶闲谈,乡亲们也来凑热闹,听新闻。闲言漫话,离不开本行,都围绕着书目如何改进。此时有一乡亲说,何不如今搬开台桌,去掉手中的三跳板(唱书工具)做戏试试看。此言一出,立时房内沸沸腾腾的,都要求去试试看。高炳火、钱景松心里热呼呼地,决定演演试试。乡亲们去解决搭台照明等事项,而艺人们则邀请同行们参加,黄龙地村的袁福生和他的徒弟高金灿、胡岭口村的高炳火的徒弟俞柏松。马塘村的鼓板金世根,都被请来了。他们又商定了小书目《十件衣》、《倪凤扇茶》为开台戏,《双金花》为大戏。人物多,无法全演。只演其中精彩的几段。因他们没有行头、戏具,决定小生穿竹布大衫,小旦穿竹布裙衫,大面穿长衫马褂,家人只围农民的大围裙。只是《双金花》中王文龙中魁后须穿官服,无物可代。结果从庙里借来了菩萨莽头替代官服,官帽是用马粪纸自制的,并拨来了菩萨的胡须做髯口。他们借来了妇女用的鹅蛋粉当水份,手指蘸水抹大红报纸当胭脂,用锅底灰画眉,又请东村李凤珠姑娘帮助梳头、化妆,经过一番精心准备,于三月三清明节在钱景松家隔壁的香火堂前用铁桶、门板搭成的草台上,清水打扮地演出了。唱惯曲艺的艺人,对演戏是陌生的,他们向绍兴大班(绍剧)学习,在三月三傍晚先演小戏《三件衣》(钱景松饰旦角美多姣,李世泉饰丑角小轻浮)、《倪凤扇茶》(钱景松饰演旦角倪凤、李世泉演小生文必正、李茂正扮彩旦倪卖婆为开台戏,绍兴大班原意走“台戏”有召鬼神看戏之意,而开台戏旨在扩大影响招徕观众。夜戏《双金花》,王文龙(老生)由袁福生演,王文虎(小生)由李茂正演,蔡兰英(小旦)由高炳火演,大面蔡必达由李世泉演,旦角金花、银花,分别由高金灿、俞柏松演。其他小角色谁不在台上就由谁演,为此一人兼多角,甚是紊乱,由于第一次演出不懂出场下场的身段场步等表演手段,他们参照鹦歌班(姚剧),凡人物出场,先背向台前站于“出将口”,待要唱做,再转身向观众。由于出场程式和鹦歌班差不多,故有人称东王演的是“鹦歌戏”。东王是傍山小村,演戏是开天僻地第一次,尽管高炳火他们演出不大像样,毛病百出,可这是东王人自已演的戏,仍受乡亲们的热烈欢迎,当时嵊地只有京班、绍兴大班、鹦歌班、东阳班(婺剧)演出,这次东王演出的戏竟是何班?无法称呼。乡亲们感到唱的曲调仍是落地书用的呤哦调,与山歌小调相似,与绍兴大班的武打大戏相比又是小歌文戏,故称为“小歌文书班”,简称“小歌班”。任何事都不能一帆风顺。正当东王人喜气洋洋欢庆演戏成功,并准备初四夜把戏台移至村前大樟树下大晒场继续演出之际,一场激烈的斗争开始了。东王演戏的消息象迅雷般地传开了,也传到了甘霖镇团练头子樊金焕的耳里。樊是当地一霸,拥有十几条枪,拳养着十多个团丁,平时鱼肉乡民,谁家迎亲嫁女做寿,都要红帖相邀,请他到场,否则飞来横祸就会从天而降。樊知东王村演戏,他们一不报告二不相请,明是不把团练放在眼里,十分生气,立即召集了十几名团丁,命他们当夜去东王村禁演鹦歌戏,抓扰乱治安的人。樊团练欲到东王禁戏抓人的消息被东王村人得,立即通知李世泉等,艺人们和乡亲们深感受此事,棘手,不演吧,戏台搭好了,演戏已传开了,客人已接来,东王人脸面何在?演吧,樊金焕这土皇帝是惹不起的,最后他们恳求李凤珠的父亲李海法老爷作主,李海法曾任知事,号称“断尾巴龙”,是富有正义感的乡坤。他一听樊金焕要来禁戏抓人,明明瞧不起东王村,看不起我李茉,大为不平,当即对来人说,戏照常演,樊金焕敢来东王村抓人,我准备豁出三百亩田与他打官司。钱景松等人放心了,但为防万一,在“坂会”里(夜间巡逻田坂,防农作物被偷的组织)挑选三十六个青壮年,组成“卫客”(保镖),以二对一的阵势作好提防。东王村的行事,也很快传到甘霖镇,樊金焕觉得此事不妙,他深知李海法是有名的刀笔讼师,官府里有人,社会上有名,是惹不起的“断尾巴龙”。当时即派荣岳麻皮,扮成货郎去东王村,探听虚实。当日傍晚,“货郎歌”肩挑货郎担来到东王村,见大樟树底下戏台四周,手持梭枪的彪形大汉来回走动。戏台正前的太师椅上坐着李海法,身后四位保镖监视着四方,荣岳麻皮不敢停留,立即返回甘霖镇报告,樊金焕不愿硬拼,衡量得失,只好按兵不动,伺机报复。东王村由于李海法的支持,初四夜如愿的演出了《赖婚记》(上半部),此后,剡江两岸都知道东王村有副小歌文书班,会演由落地书演变的“小歌戏”。而近村则纷纷前往东王村相邀演出。当高炳火他们被邀演于离甘霖镇三里地的叶家村、尹家村时,樊金焕见时机已到,即派团丁对戏台场进行突然袭击,抢走了戏具服饰,抓走了所有演员。据高炳火在五十年代谈及此事说,他们被抓后,关在一间黑暗的小屋里不能站起,坐在潮湿的地上,整整二天二夜。东王村人为救自己的亲人,只得再次求恳李海法前去保释,李为了乡亲,不顾降低身价和脸面,携金前去说情。樊见李有求于他,脸面已争,怨气已消,宿恨已服,便顺水推舟放了艺人。艺人们虽被关押,罚了款,但没被压垮,更没泄气,他们为了争口气,把自己开创的小歌班发展起来,再邀上碧溪村的袁闻山、袁生木参加,又请出倪生标为“派场师傅”,来讲分场、派角把场,又从新昌租用了部分行头戏具,正式组成戏班。越剧史上第一副戏班在激烈地斗争中组建起来了,标志着越剧从此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