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袁雪芬的戏，我曾流过太多的泪，她的祝英台、香妃、崔莺莺、祥林嫂、白娘子———尤其是她那著名的“三哭”：哭灵、哭夫、哭头，每每听来都不禁悲从中来，而这一次，令我潸然落泪的竟是为了袁雪芬，2月19日下午，袁雪芬的生命永远停止在了89岁，她走了，走得那样安然与从容，她将一生的泪水洒在了舞台，她以毕生心血奉献于越剧事业。她为越剧乃至戏曲艺术作出了杰出贡献，以至她留下的一切，足够我们花一生的时间来探究和品味。 多彩迷幻的舞台，闪烁绚丽的灯光，如今运用高科技的舞台艺术已为人们司空见惯，而在七八十年前，中国的戏曲舞台也只是一桌二椅，登不上大雅之堂，上个世纪40年代中后期以袁雪芬为首的改革者借鉴话剧艺术体制，设立剧务部，聘请编剧、导演、舞美、音乐专职人员，建立起综合性艺术机制。表演上更是一手伸向话剧、电影，一手伸向昆曲，形成区别于京昆等古老剧种以写意为主的戏剧观不同的写意与写实相结合的独特风格。优美真切、诗情画意的艺术特色，更加贴近当代观众的审美趣味，好看，好听，动情，新颖，不仅使越剧在很短的时间内飞速发展，更重要的是揭开了越剧乃至整个戏曲发展史的崭新篇章。越剧的改革，引领了地方剧种向都市化的进程。 想当年，一个20岁、没有文化的浙江嵊县农村女孩，如何能有这般超前的理念，袁雪芬生前曾说：“是因为对当时越剧现状的不满，也可以说是被可诅咒的旧社会逼出来的。”那个年代，戏霸当道，各种势力林立，角儿一旦红了，应酬多、多，但袁雪芬践行“清清白白做人，认认真真演戏”的原则，吃素明志，谢绝各种堂会和应酬，甚至曾一度拒绝登台，面对旧戏班的种种恶习，她提出“要我演，除非改！”正直纯净、坚强不屈的人格力量支撑起袁雪芬改革的内在动力。作为那个时代中一个特立独行的人，袁雪芬在人格完善方面所达到的境界，为成就一位大师提供了充分的准备。如果没有这种完善的正义精神，没有这种对于理念的献身精神，袁雪芬就仅只是一个好的艺人，而不能成为真正的艺术大师。袁雪芬用她的艺术和生活实践成功地证明了自己的人格价值，从而奠定了她在中国戏曲史上不可替代的历史地位。 当今越剧的领军人物茅威涛也说：“越剧在今天，依旧能够开出绚烂的艺术之花，袁老师的贡献是不可替代的。”以茅威涛为代表的当代越剧中青年表演艺术家，正是继承了袁雪芬的艺术精神，努力进行着不同层面的美学追求，进一步发展着袁雪芬戏剧观。 愿现代的袁雪芬们创造出更多更好的具有浓郁的本土特色和多元文化背景的戏曲表演形态，为中国戏曲带出一条新的发展之路。
（摘自 《新京报》）
